回家过年

本文参加伯乐联合征文《一路同行》

(1)

南方某市某小区出租屋内,一张小桌子上,一袋花生米只剩下几粒,几包熟食只留下空袋子,里面什么也没有了,那瓶红高粱酒,已经喝得差不多了。

三十来岁,身材不高的林峰满脸通红,伏在桌子上自言自语:“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,我拿什么回家过年,拿什么回家交给老婆啊。诶,千不该,万不该不听老婆的劝阻,到南方来投资做电脑生意啊!”

林峰想起今天下午去山水电脑城,找电脑城周老板要商铺押金时。周老板不冷不热地对他说:“林峰,你那一万块钱商铺押金还想要啊!你不晓得我投资山水电脑城亏了多少,一百多万哪。”林峰对周老板说:“周总,你是大老板,亏一百万算啥。我可是一个从农村出来做电脑生意的啊!我带的十多万全赔进去了,就你这里一点押金了啊。”

周老板不冷不热地说:“林峰,我告诉你山水电脑城都倒闭了,你那一万块钱押金也就莫想讨回去了,我开电城城亏大头,你们这些电脑城商户亏小头还来找我啊,我告诉你押金一分钱都没得退的,你走吧。”

林峰见周老板一副冷冰冰的样子,把他要回押金的路彻底堵死,他的心一下子掉到冰水里,冰冷冰冷的。离过年了,他唯一的希望被周老板硬生生地掐断了,一万元钱押金讨不回来,他就没有一分钱拿回家去过年。

林峰被周老板赶出山水电脑城时,他回头看了看冷冷清清的电脑城里,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。一年前,那些和林峰一样抱着做生意发财的梦,东借西挪借钱来开电脑店的商户,和林峰一样亏得血本无归,搬出电脑城黯然离场了。

“诶,早知亏得这样惨,还不如听老婆王丽的话,不出来开电脑店啊!”林峰苦笑了一下,甩甩手离开了电脑城。当林峰来到出租屋的小区外面时,觉得肚子有点饿了,便把袋子里的黑色钱包拿出来。点了一下里面的余钱,数了数那些五毛,一块的零钱,总共不过十五元钱了。

想想一年前带出来的十多万块做生意的本钱,只剩下这么一点了,林峰的心里不由得抽紧了一下。仅仅一年多时间,十多万就丢进了水里,连一个水泡都没有冒一个。林峰感到做电脑生意的艰难,感到南方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。林峰把身上剩下的一点钱拿出来,走进小区外面的美宜佳超市。在超市里买了一瓶红高梁酒,买了一袋花生米,买了几包熟食。

回到出租屋后,林峰把花生米的包装袋口撕开,把红高粱酒瓶盖打开。然后拿来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,自个儿跟自个儿干杯。他一边嚼着花生米,一边喝着闷酒,他为回家过年的事发愁。做生意亏了精光,商铺押金也讨不回来,林峰身无分文,回家都是一个问题。林峰一边喝酒,一边自言自语,过了今晚,明天怎么办,怎么回家过年哪。

(2)

“嘀!嘀!嘀……”林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,他拿起手机问道:“喂,是哪个哩?”“我是国良。林峰你在那里,我在山水电脑城怎么找不到你?”林峰一听是老乡王国良的声音,连忙说道:“国良,你找我干啥,我在出租屋喝酒哪。”“林峰,你就晓得喝酒,你还要找周老板讨押金不?你还要回家过年不?”王国良在电话里急急火火地问林峰。

“找周老板讨押金,我去讨了啊,他一分钱也不肯给我,还把我赶出了山水电脑城,我烦得很啊。”林峰打了一个酒嗝,回答王国良。“林峰,我说你咋这么窝囊,找周老板要押金,不晓得把电脑城的商户组织起来,一块去他办公室去讨啊。你现在快过来,我们有几十个商户聚集在电脑城外面,找周老板讨押金。”王国良说完后就将电话挂断了。

林峰接过王国良的电话后,酒一下子醒了大半。是啊,今天下午去找周老板讨回押金,为什么不多喊一些电脑城商户去讨呢。大家都亏了,都希望电脑城老板退回商铺的押金,好回家过年,做生意亏了,总不能不回家过年吧。林峰为自己单独去找周老板讨押金,没有讨到而懊恼时。王国良却组织了几十个商户集体去找周老板,人多力量大,不怕周老板不退押金。

林峰离开出租屋,蹬蹬地下楼,向山水电脑城跑了过来。当林峰满头大汗地跑到电脑城门口,王国良一把拉住他就问:“林峰,你交了多少商铺押金给周老板?”林峰回答:“我交了一万啊,怎么哪。”王国良说道:“我们刚才和山水电脑城周老板协商了,他只同意退百分之十的押金,你交了一万,只能拿到一千元。”林峰问:“周老板怎么退得这么少,把我们当叫化子,我们交的押金应当要分文不少全退啊。”王国良说:“你就别站在这里说废话好不。能退还百分之十就已经很不错了。你自己一个人来讨,不是一分钱也没讨着吗。”

正说着话,山水电脑城周老板开着一辆黑色奔驰车过来了,电脑城的商户立即围了上去,要他退回商铺的押金。周老板四十多岁,肥头大耳,大腹便便,嘴里嚼着槟榔,十分傲慢地对商户们说:“山水电脑城倒闭了,不是我的责任。我开电脑城的目的是想让你们赚钱,不是让你们来亏钱的。”

王国良说:“周老板,山水电脑城倒闭,我们不怪你,我们现在只要你退还我们交的商铺押金,好让我们回家过年。”周老板回答王国良:“王老板。电脑城倒了,想要我退商铺押金,你们是不是打错了算盘啊,没有。”王国良说道:“周老板,你不退押金可以,我们这几十个商户反正没钱回家过年,我们就都去你家过年怎么样?”

其他商户也跟着说:“周老板,山水电脑城倒闭,这是大环境影响,我们不怪你。但是,我们刚进电脑城交的商铺押金,你应该退给我们啊!我们在电脑城亏得血本无归,就靠着你退还我们的押金回家过年啊。”

周老板见众怒难犯,便吐出口里的槟榔,缓和一下口气对大家说:“这样好不,商铺押金全退是不可能,看在你们都没钱回家过年,我答应按你们交的押金退还百分之十,多一分钱不给。”林峰问:“周老板,要退就全退嘛,退百分之十的押金,这是啥意思?”

周老板回答:“林峰,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,押金是一分钱不退的。现在看你们到年关了,都要赶着回家过年,就退给你们一点路费钱。同意的话,就去找财务小王,她会按你们交的押金,按比例退还给你们。”林峰说:“周老板,你这是不讲道理,要退押金就全退,不要撒叫化子一样退那么一点点。”

周老板语气很硬地说:“我要不是看你们没钱回家过年,商铺押金我是一分钱都不会退的。爱要不要,不要拉倒。”周老板说完,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槟榔,一边嚼一边打开奔驰车的门,将肥胖的身子挤了进去。“轰!”黑色奔驰车启动后,一溜烟开出了山水电脑诚。

林峰冲奔驰车的身影骂了几句:“牛叉,太牛叉了,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!”“林峰,你骂他有啥用,人家周老板是身价上千万的老板,亏一百万眉毛都不眨一下。我们呢,亏十万都没钱回家过年。”王国良比林峰心态要好一些,他和林峰一块出来做电脑生意,也是亏了个精光,没钱回家过年,等着讨回商铺押金呢。

林峰跺了几下脚说:“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哪。”王国良安慰林峰:“算了,吃一堑,长一智,我们在山水电脑城亏了十多万,就当是交了一次学费吧。我们还年轻,换一个电脑城做生意照样可以东山再起。”林峰无奈,和王国良及其他商户一起去找周老板的财务小王,从她那里拿到了一千块钱押金,满心不甘地走了出来。唉,就拿着可怜的一点押金回家过年,林峰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。

(3)

林峰和王国良一块离开山水电脑城时,王国良问林峰:“你回家的火车票买到了没有?”林峰说:“火车票到哪里去买,这离春运只有几天了,火车票早已经被订购一空。”王国良道:“我也去售票点问过,春运火车票是提前十天售票,现在要买票是很困难了。”林峰问:“那我们坐什么交通工具回家过年呢?你有办法弄到火车票不?”

王国良想了想回答:“我们买不到火车票,可以去省城火车站找那些倒买火车票的‘黄牛’啊,‘黄牛’手里有票。”林峰问:“找‘黄牛’要票,那不贵得要死吗?”王国良说:“比正常的火车票贵一半,林峰,你要买一张不,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省城的朋友,让他帮我们弄两张‘黄牛’手里的火车票。”

林峰心痛地说道:“我们好不容易在周老板那里讨回点押金,又要被‘黄牛’宰一刀,真是囧到家,倒霉透顶了哪。”王国良说:“先把一切不快都放下,弄张火车票回家再说。‘黄牛’手里还不一定搞得高价票到手呢。”林峰说:“好吧,你打电话给你那个省城的朋友,请他帮我们搞火车票吧。”

林峰说完,王国良便拿出一个手机,找到南方某省城朋友的电话拨了过去。电话打交通后。王国良直接要他朋友去找“黄牛”搞火车票。省城朋友说春运火车票是一票难求,“黄牛”手里都不一定有票。王国良则是左拜托,右拜托,请省城朋友帮他搞两张回家的火车票。省城朋友见王国良苦苦求他,便答应去找“黄牛”想办法,要王国良等他的回信。

王国良给省城朋友打完电话,把手机放进裤袋里,然后对林峰说:“省城朋友答应去找‘黄牛’搞票,让我们等他回信。”林峰回答:“好吧。只要能从‘黄牛’手里搞到票,贵也行。”王国良问:“你吃晚饭了没有?”林峰回答:“哪里还有钱吃饭,我刚才把口袋里的十多块钱,买了一点花生,熟食和一瓶红高梁酒,在出租屋里喝闷酒呢。”

王国良说:“我也没吃晚饭,今天为了找周老板讨押金,连中饭都没吃,早饿得前胸贴后背,咕噜咕噜叫起来了。要不我们去吃晚饭去。”林峰说:“好吧,我们去找家实惠点的饭馆,打下牙祭,顺便等你那个省城朋友的回信。”

林峰说完,便和王国良两人去山水电脑城周边找经济实惠的饭馆,手里没多少钱,连吃餐饭都要精打细算。他们找了一家湘菜馆,点了一份辣辣炒肉,一份宫保鸡丁和一碗白菜汤,要了两份白米饭。林峰问王国良来酒不,王国良饿得已经端起米饭大口吃了起来,还要啥酒不酒的。

正吃着饭,王国良的手机响了起来,他连忙放下碗,拿出于机接听,电话是那个省城朋友打过来的,他告诉王国良,火车票可以搞到,但是“黄牛”把票价炒上天了,每张要从原票价上贵两倍,搞两张回家的火车票要一千多呢,问王国良还要不要。王国良连忙对林峰说:“回家的火车票炒上天了,比原价贵两倍,一张票要五百多,我朋友问你还要不要?”

林峰听完王国良的话,放下手里筷子,惊啊地问:“一张正常的火车票才一百八十多块钱哦,‘黄牛’要五百多,这不是杀猪嘛,太贵了,我们还有不有其他途径弄到票啊!”王国良说: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哪,要是有其他途径搞票,我还打电话给省城朋友做啥?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找‘黄牛’哪。你快点下决心,省城朋友还在电话那头等回信哪。”林峰无可奈何地说道:“诶,好吧,买一张,火车票最贵也要回家过年哪。”

王国良立即给省城朋友回复,要两张火车票。省城朋友在电话里答应了下来,并约定取票的地点和时间后便挂了电话。林峰和王国良花高价买到回家的火票后,下一步便准备回家过年了。

(4)

几天后,就进入春运高峰期,林峰退了出租房,拿到了出租房的押金,和王国良结伴出发去南方某省城。在约好的地点,王国良在他的省城朋友那里,拿到了两张回家的高价火车票,然后来到人山人海的省城火车站。林峰看了火车票上的出发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,因为是临时增开的普客列车,所以都是深夜出发,不和正常列车抢时间。

深夜的火车,林峰要在省城火车站等七,八个小时,而此时的火车站广场人满为患,回家过年的旅客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进广场。林峰和王国良在人流中穿来穿去,想找一块露脚的地方休息。找了老半天,好不容易在人行天桥下面找到一块容身之地。林峰找来两张旧报纸铺在地面上,和王国良两人席地而座。

天桥下面坐满了人,他们都是急着赶回家过年的旅客,和林峰一样都是深夜的临客车,要等十来个小时,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,都是到南方来打工挣钱的,一到过年春运高峰期,开始了艰难的回家之路。到了夜深的时候,天桥下的旅客由于疲劳慢慢地开始打瞌睡了,这时候,广场上的小偷和扒手开始行动了,他们把目光瞄准了那些瞌睡的旅客。林峰和王国良坐在报纸上,也熬不过瞌睡虫的困挠,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。

当临客列车快要出发时,王国良摇了摇林峰:“我们该去火车站广场排队进站了。”林峰从迷糊的睡眠中醒了过来,揉了揉眼睛问王国良:“现在几点了?”王国良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回答:“快三点了,我们是三点四十五分的火车,排队进站还要半个多小时,该走了。”林峰站起身来去找行李包,发现不见了急忙问:“国良,你看见我的行李包没有?”王国良回答:“你的行李包你自己管着,我哪里看见呢。”

林峰四处找了找后沮丧地说:“坏了,我的行李包被小偷偷走了,那里面还有几百元钱哪,该死的小偷。”王国良责备道:“你咋搞的啊,钱怎么能放在行李包里呢,你不知道火车站小偷和扒手多吗?诶,好不容易从周老板那里讨回一点押金,又让小偷偷走了,你这年当真不要回去过了。”林峰心情沮丧地说:“今年囧到家,倒霉透顶了啊。”

王国良问:“你那张回家的火车票还在不?”林峰听王国良这么一问,摸了摸上衣口袋,发现那张火车票不在身上,他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地说:“火车票不在身上。”王国良说:“你怎么搞的,花高价买的火车票,你把它弄丢了,不想回家过年了吗?”

林峰急得满头大汗,这时候把火车票弄丢那可回不了家了,花多少钱去找“黄牛”都买不到票了啊。“怎么办?火车票放在行李包里,被小愉偷走了。”王国良急道:“你真是太粗心了啊!连火车票都不管好,诶。现在去买票是肯定不行了,这样吧,你先跟我混进火车站,上了火车再说吧。”林峰此时急得六神无主,只得依王国良的办法行事,先蒙混过关进了候车室上了火车再说。

林峰空着双手和王国良到站前广场,跟着长长的旅客队伍排队,瞅准验票员不注意时,跟在王国良后面混进了候车室。林峰一进候车室就像做了贼一样,观察着车站里查票的乘务员,生怕走到他面前来查票。林峰跟着王国良混上了开往家乡的临客列车后,没有火车票,有座位也不敢去座,怕列车上的乘务员查他的票。

林峰找到两节火车的连接处,那里有卫生间,当看到列车员查票,他便躲进了卫生间,尴尬到了极点。林峰身上连买方便面快餐的钱都没有,肚子饿了得强忍着,一直忍到列车开到家乡的火车站。

下了火车,林峰和王国良到出站口时被乘警拦住了,他们被带到补票处。“从哪里上的火车?”乘警问林峰。“在ⅹⅹ站上的火车。”王国良替紧张心虚的林峰回答。“补全票,一百八十五元。”乘警对林峰说。林峰没办法只得向王国良借了二百块钱补了全票,乘警才让他出了火车站。

走出火车站,外面下着鹅毛大雪。雪花飘飘,寒风刺骨,穿着单薄的林峰冻得瑟瑟发抖,可又拿不出衣服来御寒,一下子就冻得脸色发白,嘴唇乌青。林峰不停地哈气跺脚,用运动增加热量,驱走寒冷。

(5)

林峰在车站外跺脚哈气,给自己冻僵的身子暖和暖和,可北风呼啸,大雪纷飞,再怎么运动也挡不住寒冷的袭击。

“你站在这里干啥,天气这么冷,去找家饭馆烤火啊!”王国良拖着一个行李包,来到林峰面前关心地说道。“我的行李包被小偷偷走了,我所有的衣服全在行李包里,没想到老家下这么大的雪,冻死我了啊,那些可恶的小偷,把我害死了啊!”林峰一边搓手哈气,一边说。“我的衣服你穿得了不。我刚加了两件厚衣,身上不冷,要不我拿两件给你加上保暖。”王国良望着林峰冻得受不了的样子,便打开行李包,拿出两件衣服让林峰穿上御寒。

林峰穿上王国良给他的衣服后,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,但还是难以抵挡刺骨的寒风。他们走出火车站后,便去找回家乡镇上的客车。

“师傅,到枫林镇要多少钱?”林峰找到一辆开往家乡枫林镇的客车,走过去问客车司机。“一百块。”客车司机是一个五十岁岁的老司机,他一开口便吓倒了林峰。“师傅,平常到枫林镇的票价是三十多元啊,你咋要收一百块呢,是平常票价的三倍多啊?”林峰问客车司机。“年轻人,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,什么天气,你看这里有几辆车去枫林镇。”客车司机爱理不理地回答林峰。

“师傅,就算现在是春运时期,是下雪天气,可你也不能哄抬票价,把乘客当猪杀啊。”林峰质问客车司机。“年轻人,你爱坐不坐,不坐下去,我要开车了。”客车司机见上来了一批乘客,有了一车客可以走了,便对林峰没好气说道。

林峰还想和客车司机争辩几句,王国良连忙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,递给客车司机:“师傅,我们坐,这是我和他的车票钱。”客车司机接过王国良递过来的钱,顺手就插进衣袋里说:“自己去找座位,开车了。”

去枫林镇的客车顶风冒雪出发了,车到半途,客车抛锚了,客车司机把一车乘客叫下去,让他们自己走路回枫林镇,而且车票一分钱不退。

林峰走过去问客车司机:“师傅,你这车到半途抛锚,去不了枫林镇,那车票应该要退一半给我们。”客车司机回答林峰:“年轻人,我刚才又没拖你搭我的车,是你们自己塞钱给我要坐的。现在,我的车抛锚了,那车票钱没得退。”林峰问:“师傅,你开的是黑车是不?专门杀猪吗?”客车司机一听林峰说他开黑车,立即来火了道:“年轻人,你想打架是不?我开黑车杀猪怎么的,这条路上我说了算。”

王国良见客车司机要动手的样子,连忙拖开林峰道:“算了,那车票钱我们不要了,走吧,回家过年重要。”林峰不服气地说:“我们真是囧到家了,回到家门口还没被人宰了一刀,诶。”王国良拖着林峰走了,雪越下越大,林峰和王国良冒着漫天飞雪,向家乡一步一步走去,厚厚的白雪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足印。几个小时后,林峰头顶雪花,走进了那个久违的小山村。

(6)

林峰离家越近,心里就越发慌,他身无分文,空着双手回家过年,怎么去见老婆王丽呢。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,不时飘落到林峰的头上,衣服上,冰凉冰凉的。山村的小路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,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。

林峰无心欣赏家乡的雪景,他的心里在思考着怎么回家见王丽,怎么向王丽交待做电脑生意亏了的事情,他做好了一百种挨骂挨训的准备。林峰踏着积雪走近自己的家,一栋普通的农村红砖屋。离家越近,林峰的心也越来越紧张。走到家门口,只见大门紧闭,林峰鼓起勇气敲了几下。

王丽从屋里听到敲门声,连忙打开大门一见是林峰,惊讶地问:“老公,下这么大的雪,你怎么回来的啊?快进屋,快进屋。”“老婆,我做电脑生意亏了,没脸回来见你们娘崽啊!”林峰一走进屋里,主动向王丽说起做生意亏了的事。“我当初劝你不要跟风去做电脑生意,你不听我劝,执意要去,亏了多少。”王丽絮絮叨叨地责备林峰。

“全亏了,在周老板那里讨回一千元商铺押金,又在火车站被小偷偷走了,我是借了王国良三百块钱才回到家的。”林峰低着头回答王丽,做好准备挨训了。“做生意亏本我不怪你,看你冻成了什么样子,肚子饿坏了吧,你去柴灶前去烤火取暖,我办饭给你吃。”王丽出人意料地没有训斥林峰,而是十分关心地嘘寒问暖,这让林峰大呼意外。

林峰急忙走进厨房,到柴灶前烤火取暖,王丽则系上围巾,到灶台上切菜做饭,没有半点责怪林峰的意思。“老婆,还有几天就大年三十了,家里的年货准备好了没有,猪肉,鱼都定好了没有?”林峰一边往灶里面放柴块,一边无话找话地问王丽。

“你说呢?老公,我还等你拿钱回来办年货啊!猪肉,我和李大爷订了十斤,他家后天杀年猪去拿就行。鱼,我和张大哥订了十斤,他家明天打鱼,去称鱼就是。”王丽一边煮菜,一边回答林峰。

“我手上一分钱都没有,你订的肉和鱼我哪有钱去付啊。”林峰身上拿不出钱来,十分尴尬地对王丽说。“称鱼买肉办年货的钱我还有。你借亲戚朋友的钱去做生意,现在亏了个精光,他们来讨账,你拿什么还啊。”王丽操心的不是称鱼买肉办年货的钱,她担心的年关三十那些上门讨账的人怎么应对。

这几天就陆陆续续有讨账的人上门来了,王丽推说等林峰回来还。现在林峰回来了,却把本钱都亏光了。林峰心里只想急着回家过年,没考虑回家后怎么去还人家的钱。经王丽这么一提醒,他还真犯难了。

“莫去想那么多了,能回家过年就好。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,要走的路还很远,做生意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,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,坚信未来是美好的啊!”王丽对林峰温柔地说。

“能回家过年就是幸福的,最难的囧途我也走过来了。我会从哪里里跌倒,再从哪里爬起来,过完年我还去南方做电脑生意。”林峰紧紧拥着王丽激动地说。

“好,我支持你。明天我们去称肉买鱼办年货,让我们家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。”王丽说道。

“回家过年,真好。”林峰在王丽的脸上亲了一下甜甜地说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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